车子出了县城直上高速公路,一路向宁夏中卫驶去。
上了高速公路,我问五哥:“五哥,这里到中卫大概有多远啊?”
“三百多公里吧,咱们走高速公路,大概也就三个多小时就能到了。”
“那挺快的。”
“你是第一次来西北吗?”
“嗯,以前没来过。”是啊,要不是找贾志宏,我怎么会想到来这个地方呢?“中卫有啥好玩的地方吗?”
“中卫啊,有个沙坡头景区,黄河边上,坡下是黄河,坡上是沙漠。”
“沙漠?这里就有沙漠了?我一直以为要到甘肃西北部或新疆才能看到沙漠呢。”
“当然有啦,沙坡头北边的阿拉善左旗就有大片的沙漠,好像叫滕格里沙漠。”
“阿拉善左旗?这名字有点怪了。”
“哦,那里已经属于内蒙古了。”
“内蒙古?不应该是草原吗?风吹草低现牛羊。”
“内蒙古西部主要还是戈壁滩和沙漠,有草场,但是达不到风吹草低现牛羊的地步。”
“原来是这样啊。”
“五哥,宁夏有啥特产啊?”
“宁夏特产,枸杞,中宁的枸杞是远近闻名的。”
“枸杞?”提到枸杞,我不禁想起《双面胶》里演的那对老人,从大西北跑到上海,带了点枸杞,金贵的很。
“是啊,中宁的枸杞是出了名的。不过其他地方也产枸杞,质量都不错。哦对了,这里还有一个跟枸杞相关的行当,还上过中央电视台呢。”
“副业吗?什么行当?”我问道。
“养鹞子。”
“鹞子?是什么?”
“鹞子,也叫鹞鹰,一种鸟,捕食小型鸟类。”
“养鹞子跟种枸杞有啥关系啊?”
“枸杞种来不易,尤其是西北地区,本来水就少,靠天收的话种什么产量都不高。每到枸杞快要成熟的时候就会有麻雀来啄食,于是就产生了这个行当。”
“养鹞鹰是用来赶麻雀的吗?”
“是啊,我有个远房亲戚就是干这个的,每年五六月份他就去野外找刚出生的鹞子,然后带回来养,两三个月之后开始训练鹞子捕食麻雀等小鸟,等到了枸杞快要成熟的时候就带着鹞子去各农户家去帮他们捕捉驱赶麻雀。枸杞收获之后他们就会把这些鹞子放飞掉。”
“放飞掉?”
“是啊,要保持鹞子种群的延续,不能一直养着,一般秋季过后就不再养了,让他们到大自然中去生存。话说,这个现在正是收枸杞的季节,估计我那个远房亲戚正忙着的吧。”
边走边聊,时间过得挺快,看看离出发已经将近三个小时了:“五哥,快到了吧。”
“嗯,再过一个出口就到了。”
说话间车子已经驶入收费站,在我的坚持下由我付了高速通行费,车子拐入市区。
“是说在中卫机场附近吧?”
“嗯,大漠边关。”
五哥从手套箱里翻出个导航仪来架上,找到大漠边关,也就十来公里的样子,左拐右绕的,路边越来越荒凉,这不像有景区的样子啊。
兜了一圈跑到一条小路上,土路,左边是个树林,右边是铁丝网围的栅栏。
“这栅栏里面围的是什么地方啊?”我望着栅栏里平平的一片草地不解地问。
“你看,栅栏上好像挂着些什么。”五哥没有回答我。
“哪里?”顺着五哥手指的方向望去,“嗯,是哦,挂的是什么?好像是鸟哦。”
五哥减慢车速仔细瞅了一眼:“还真的是鸟啊,这栅栏不会是电网吧?”
“电网?不会吧。”
嗡~~~~,一架飞机从远处滑行过来慢慢起飞。
“看来这真是个电网,飞机场用来防鸟的。”
看着大大小小挂在电网上鸟的尸体,心头火直往上撞:“可恶,难道没有别的方法防鸟吗?你看这挂了这么多鸟,真残忍。”
五哥看我气不过,赶紧打岔道:“别瞎生气了,还是看看怎么能找到路吧。”
我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跟着导航走吧,既然咱们都不认得路,只能相信导航了。”
又绕了一会儿,路边出现一个三米高的土堆,导航显示已经到了。土堆后面是个小型广场,广场中央是一排石雕的骑士,后面五根盘金龙的柱子撑起一个土牌楼,上书四个大字“大漠边关”。
五哥望了一眼说:“好像就是这里了,不过,怎么没有人啊?”
“是啊,一个人都没有,过去看看。”
五哥根据道边的指示牌把车停到了停车场,停车场边上还有个赛马场,不过也是一个人都没有,门口一人多高的野草昭示着这里的荒凉。拐回大漠边关,路边的那个土堆下竟然还有个石碑。
“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长城。这个土堆是长城?”五哥指着石碑上的字笑道。
“2001年6月25日公布,看来这真是长城哦。”我念着下面的小字说。
“长城,咋一点都不像呢。”望着这个五米见方三米多高的土堆,五哥摇了摇头。
我说:“不管了,先去售票处看看。”
走到售票处,门窗紧闭,一个人都没有。
“糟了,别是已经荒废了吧。”五哥的一句话让我的心沉入谷底。
大门没有栏杆,也没有人把守,我俩走进去,抬眼望去,前面一片荒芜,也有个土堆,下面同样立了个石碑,我指着石碑对五哥说:“看,又有一个长城。”
“看来这里真的已经荒废了,你那个同学估计也找不到了。”
“郁闷啊,千里迢迢,从广州到厦门,从厦门到静宁,从静宁到中卫,终究是场空啊。”我走到右侧湖边依着栏杆眺望着湖心的小岛。
“别郁闷了,至少,你看到了长城。”
“呵呵,别安慰我了。”说着,我掏出那包烟,递一支给五哥。
“我还以为你不抽烟呢。”五哥接了烟点上,把打火机递给我。
“原本是戒了,今早上买的,本想着送给马科长的,他不要。”我点上烟吸了一口,一脸失望地坐在湖边的栏杆边上,“这是什么事啊。”
“别灰心,要不我们在附近找找,兴许能问到些线索。”
我摇了摇头说:“怎么找啊,你也看到了,这里真的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不对,应该说是个鸟乱拉屎的地方。附近连个住家户都没有。”
五哥也不知该如何宽慰我,挨着我坐下,抽了两口烟对我说:“也是,这么个鬼地方,想找人问问都找不到个人。”
“走吧,既然我的事情搞不定了,别再耽搁了你的事情。”我掐灭了烟头,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对五哥说。
“好吧,只能这样了,趁天还没黑,走吧。”五哥也站起来,我们一同去停车场。我给贾志宏的父亲打了个电话,尽量说得婉转一些,不过,还是能听出来老人的声音里有了哽咽。挂了电话,顺手上Q群汇报了此次行程彻底失败。同学们都唏嘘不已。
驱车上路,五哥问我:“想看看沙漠和草原吗?”
草原、沙漠,神秘又陌生,我赶紧回答:“想啊,这附近有?”
五哥说:“有,这里有条县道去银川,走内蒙的,有沙漠,也有草原。”
“那好啊,出发吧。”虽然没能找到老同学,能看看沙漠、草原也算是一种补偿吧。
车子跟着导航拐上了x751县道,烂路一条,坑坑洼洼,不过,路两边真的出现了沙堆。
“这就是沙漠?”
“呵呵,算是吧,这是沙漠的边缘,这条路我走过两次,宁夏这段是沙漠,到了内蒙就是草原,哦,应该说是草原和戈壁的混合体,有草但不茂盛。”
“这路边是太阳能电池板吗?”我指着道路两旁时而出现的大片太阳能电池板阵列问五哥。
五哥回答我:“嗯,这里好像有个光伏发电厂。”
“规模不小哦。”
“也就宁夏境内这一片,进内蒙就没有了。也不知道效益咋样。”
前面忽的豁然开朗,路边有碑,上书几个大字:内蒙古阿拉善盟腾格里经济开发区,边上还有蒙古文,看不懂。路面变得开阔平坦许多。又走了几公里,路面变窄,但还是很平坦的。路边的指示牌也跟别处不同,地名都比较怪,明显是由蒙语音译过来的,一些指示牌上还有蒙语标示。
“哎,有骆驼哎,我以前只在动物园见过骆驼,真没想到还能见到野生的。”我指着路边的骆驼兴奋的叫道。
五哥摇摇头:“这应该是附近牧民放养的,野骆驼好像早就绝迹了。”
“哦,这养一群骆驼能卖不少钱吧。”虽然有点失望,但这么一群三四十匹骆驼的阵势还真是从来没见识过。
“那谁知道,应该能值不少钱。”
又跑了一会儿,五哥把车停到路边指着路基下对我说:“看,这边上有不少沙葱,我们割点带上吧。”
“沙葱?能吃吗?”没见过沙葱,不知为何物。
“当然能,开水焯一下淋上点酱油香油之类的拌着吃,很好吃的。也能包饺子。”五哥从手套箱里拿了两把小刀出来,递给我一把。
“这花真漂亮,像个粉色的小灯笼。”附下身子,近距离观看,沙葱的杆子还真像小葱,有些杆子上还顶着一丛粉紫色的小花。
“是啊,花很漂亮,别割有花的,老了,不好吃。”
我们分头去割沙葱,不一会儿便割了一大把,五哥走过来递给我一个小枣样的东西:“给,尝尝。”
“这是啥?野枣?”我接过来拿在手里端详着。
“沙枣。”五哥回答我。
“沙枣?”脑子里瞬间蹦出刀郎的那首歌——“沙枣花儿芳又香”,口水不禁在嘴里打转了。在衣服上蹭了两下扔进嘴里,咔嚓一口,“呸呸呸”,一嘴的沙子。
“五哥,不带这么玩的,怎么搞了个沙子球给我吃。”我一边吐一边埋怨五哥的恶作剧。
五哥坏笑着说:“哈哈哈,啥沙子球,就是沙枣,沙枣沙枣,你当这名字咋来的?”
“我去,这哪是枣啊,一嘴的沙子,搞点水来,呸呸呸。”赶紧冲到车上拿出一瓶水来漱口,漱了四五回,感觉嘴里好像还有沙子。
“刀郎唬我,沙枣这么难吃啊。”
“他倒真没唬你,沙枣的花确实很香。”
“还真没见过。”
“嗯,季节不对,按说现在这季节沙枣都该掉完了,那边有棵沙枣树,竟然还挂了几个沙枣。”
“于是你就拿来耍我是吧,好玩是吧?”我边吐着嘴里的“沙子”边苦笑着问五哥。
五哥又坏笑了两声:“呵呵,是挺好玩的。”
“这些沙葱差不多了吧。”我把自己割的沙葱递给五哥,闻了闻手上,一股香葱的味道。
“够了,走吧。”五哥找了个塑料袋把沙葱装起来。
上了车,五哥从手套箱里拿出一张碟塞进CD机里,刀郎的歌声便飘了出来。
“这路,听刀郎的歌挺合适。”路边时而有羊群,时而有马群,时而有骆驼群,好在路边的牧场都有围栏,不必担心这些牲畜跑到路上来。
突然,嘭的一声,车身明显往右偏了。
“糟了。”五哥低呼一声,抓紧方向盘慢慢朝路边靠,停下一看,右前胎破了。
“好在有备胎,来,帮把手。”五哥打开后备箱,取出备胎和千斤顶。换胎这事我也干过,赶紧上前帮忙,五哥用扳手卸掉螺栓,我把千斤顶摆好摇上去把车顶起来,可是,轮毂似乎锈上了,怎么扳都扳不下来。我正要用脚踹,被五哥制止了。
只见五哥又把螺丝拧回去,但没有拧太紧,放下千斤顶,上车往前又开了几步,就听见前轮咯噔响了一声。五哥下车把千斤顶又支上,架起车子,这下轮胎很顺利的取了下来,轮胎的侧壁外侧有条半指长的口子,估计是被路边尖锐的石头给划破的。换上备胎,收拾起工具继续前进。
此刻天色开始暗了,夕阳西下,西方的天空中晚霞映红了半边天,而东方的天际却升起了一轮圆圆的月亮。
“今天是十五吗?月亮咋那么圆。”五哥问了一句。
“兴许吧,我查查。”说罢掏出手机来查,阴历九月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