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牌坊街草堂影院售票处窗口外,我和贾志宏正在看影片放映安排表。
“今天有通宵场哦,自打来了成都就没看过通宵场了。”我盯着布告说。
“通宵?时间太长了,会睡着的。咦?有《鹿鼎记》啊,我看过了,好看的很。”贾志宏指着布告上列的电影名字跟我说。
“《鹿鼎记》?讲的什么?”我不禁问道。
“《鹿鼎记》你都不知道?金庸写的小说啊。”贾志宏像看外星人似的看着我。
“金庸的书我就只看过《碧血剑》,还是先看的下册后看的上册。”我被贾志宏看得有点羞愧,大名鼎鼎的金庸,我竟然只看过他一部小说,“我喜欢看古龙的小说,楚留香陆小凤李寻欢倒是很熟悉,《鹿鼎记》我就不知道了。前几天在地摊上买了本《少年无情》,温瑞安写的,也挺不错。”
正说着呢,远远看到廖华和张剑从学校方向走过来,我叫住他们一问,也是打算来看电影的,还没想好要看哪一场。
我提议道:“干脆我们一起看通宵场吧。反正回宿舍也没事干,今天星期六,学校不查宿舍。”
张剑说:“要是邓思俊和王雪也来,咱们宿舍就凑齐了。”
贾志宏说:“王雪就从来没跟我们一起活动过,倒是邓思俊这家伙今天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出来呢?”
廖华说:“他呀,好像是有老乡找他出去玩了。”
我说:“哎呀,说起老乡了,我还有个老乡在成都上学呢,不仅是老乡,中学六年我们都是同班同学。”
贾志宏问我:“就是上次来找你玩的那个。”
我向旁边闪了一步,让开一个去买票的人,答道:“嗯。他在成都科技大学,好像说他们学校要改成四川联合大学了。”
张剑接道:“不是改,是跟四川大学合并了。”
廖华说:“管他呢,咱们是无机校。”
看着话题越扯越远,我赶紧喊道:“扯什么呢,电影选好了没有?没选好的话就看通宵场了啊。”
贾志宏表态:“好吧,看通宵场吧。”
张剑说:“通宵场要九点半才开始,现在才六点多,时间还早呢。”
我说:“没事,先把票买了,我们去喝茶聊天去。”
廖华说:“是摆龙门阵。”
张剑说:“对,咱们去喝盖碗茶、摆龙门阵去。”
成都大街小巷遍布着那种小茶馆,尤其是学校、公园附近。竹制的桌椅,五毛钱一碗茶,随便续,可是,又有谁的尿泡能撑那么久的,往往个把小时就散伙去找厕所了。有些茶馆为了招揽生意就开始提供麻将牌出租。哎呀说起成都人打麻将,真的不能不佩服,大街小巷、茶余饭后都是麻将声,公园里、小河边,处处都有麻将桌。即使是三缺一的也能打,撤掉一张椅子打三角麻将。而学校附近的茶馆往往选择提供另一项业务:放录像。草堂影院边上的两家茶馆每到学生放学后就挤得满满的,里面根本没坐的地方,真正喝茶聊天的则只能在门外院子里搭桌了。
说起录像,我最喜欢看的是鬼片,黑黑的录像厅里,坐第一排,还不要坐中间,专门坐边上离音箱近的地方。那个震撼,别提了。后来,神经给锻炼得有点粗了,遇到事情,一般都不往害怕那方面想。看的最多的鬼片以美国的和香港的为主,什么《猛鬼街》啊、《鬼玩人》啊、《僵尸道长》啊之类的,后来香港的鬼片发展成了喜剧鬼片,娱乐性倒是增强了,但是刺激性却下降了。
有些录像厅则引进了较为先进的“镭射”电影,所谓“镭射”就是Laser的音译,记得高考的英语题里有一篇阅读理解是关于激光的,考试结束后牧勇在教室外直跳脚:才想起来Laser就是镭射啊,这两年白看了那么多镭射电影。
嗯,确实,郑州这几年镭射放映厅基本上已经取代了录像厅,成为泡厅一族的首选,镭射电影的清晰度比录像高多了。有些录像厅为了招揽顾客纷纷开起了通宵场,我也去看过两场,前半夜个个都跟狼似的,后半夜就都开始东倒西歪了。有些脑子比较活泛的老板,就趁后半夜播放三级片。后来大家都效仿,搞得太嚣张了就引起了警察的注意,陆续有录像厅被查封的。
同样的,成都的录像厅也在走同样的路子,虽然很少有通宵场,但三级片却逐渐多了起来,开始是欧美的,主要是美国的片子吧,反正也听不懂。后来开始有香港的三级片过来,前阵子跟贾志宏我们一起去看了《聊斋艳谭》和《五通神》,据说这两部是一个系列的,不过情节却没有任何连贯。
当然,正规的电影院是不可能播三级片的,播的都是正统的电影。
我们四个人坐在竹椅上围着一张茶桌,茶桌摆在小茶馆外面,茶也不是啥好茶,最普通的那种。
贾志宏注意到茶馆幌子下挂的鸟笼子,转头问茶博士:“诶,老板儿,你这个笼子里挂的是什么鸟啊?”
茶博士回道:“这个是画眉。”
贾志宏歪头又看了看,果然,鸟的眼睛上方一条白色的纹路,跟眉毛似的,“它朗个不会叫嘞?”贾志宏撇着一口乱来的四川话问道。
我接了一句:“头窝叫二窝跳,三窝四窝没人要。你看这只画眉虽然不叫,但跳得却很欢,肯定是二窝孵的。”
茶博士有点惊异:“诶哟,这位小兄弟懂行啊。”
我喝了口茶说:“不敢不敢,以前有同学家里是卖鸟的,经常听他侃鸟经。”
张剑接茬道:“我们村后山上有画眉,还有黄莺呢。”
我说:“我们那没山,路边的法国梧桐上经常有白鹭栖息,整天把树底下拉的都是白花花的鸟屎。哦,对了,你们村后山上有竹笋吗?”
张剑说:“有啊,春天我们经常去挖,拎着锄头背个篓,一会就能挖满一篓了。”
我是没挖过竹笋,别说挖了,吃都没吃过几次,于是问道:“这么好挖?”
提到挖竹笋,张剑来了兴致:“挖是好挖,就是不太好找,有时候你看到一个长得挺高,挖回来三剥两剥就没了,有的看着长得不高实际上已经长老了,切开一看,里面都已经是竹子了。”
贾志宏拍了廖华一下问:“哎,廖华,我们买的票是几排几号的啊?”
“八排七、九、十一、十三号,给。”说着廖华把票递过去给他看。
贾志宏拿着票看了看还给廖华:“位置有点偏了,也不知道看的人多不多,人不多的话我们可以往中间挪挪。”
我赶紧接道:“别提了,我以前看电影也是随便坐的,但是上次,还记得么,上个月看《过关斩将》,我们买的是最后一排最边上的票。”
贾志宏也不由得笑了起来:“记得记得,那会你就说随便坐的,跑到第一排去坐,还说这样看着过瘾。谁知道竟然满场,结果开演了被人撵起来,摸黑又找不到自己的座位,只得站在墙边过道上看完了整场电影。”
我摇了摇头端起茶杯说:“嘿嘿,说起那次就尴尬。谁想到那场电影那~~么火爆。”
廖华问:“那个主演是不是叫个啥子诺啥子格的啊?”
我啜了一口茶答道:“不记得了,老外的名字就是乱,又长又绕口,念着不顺嘴。”
贾志宏借道:“说起外国人名字了,高中的时候看了两本苏联的小说,那叫一个难受啊,本来名字就长,什么维奇啊、斯基啊,一堆,关键是,几乎每个人都还有个昵称,看着看着就乱套了。”
“苏联前两年就已经解体了,现在叫俄罗斯了。”我纠正道。
贾志宏讪笑道:“嘿嘿,叫顺嘴了。”
张剑感叹了一声:“没想到这么大个国家说解体就解体了。”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四人起身付了茶钱走向草堂影院。在影院门口又遇到几个同学,便相约一起进去,找了一片“空旷”的座位各自坐下,没过多久,电影开始了。一路给我笑得,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有看过的同学,也禁不住周星驰的搞笑演出,个个都笑得前仰后合。
《鹿鼎记》两部演完之后再往周围一看,大约有三分之一开始打瞌睡了。呵呵,看来这些家伙熬夜的水平不行啊,再看一部,估计大部分都要打鼾了。果然,接下来放的片子属于文艺类型的,影院里没有了笑声,开始有鼾声传来。
清晨六点多,电影放映完了,扫了一眼四周,还能坚持不睡的看来就剩下我自己了。挨个叫起了身边的同学,一个个睡眼朦胧的,第一句话都是“演完了?”
“嗯,散场了,都起来吧,回去了。”
“六点多,还能赶上学校的早饭。”
“我可不想吃什么早饭了,就想睡觉。”
“睡觉也得回宿舍睡去,不能在这睡了,等一下该有人来清场了。”
轰轰闹闹的,几个人出了影院,我和贾志宏回学校去食堂吃了早饭,也都回宿舍去补觉了。